而教皇大人卻沒有絲毫詫異或者其他情緒, 他只是帶著溫和寵溺的笑，輕聲說：“嗯？”

看起來和以往沒有任何不同，可應明月心中那種模模糊糊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了。

她好像即將抓住什麽靈感, 但又無法從那種靈感中掙脫出來, 想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。

倒是瑟納爾在她的情緒波動之中看向教皇，他仔細打量了一會兒，問出來應明月沒有問的話。

“你是誰？”

這句話把蹲在角落裏悲傷的塞西斯也吸引過來。

他收斂了被海神拋棄的悲傷, 有些奇怪地看了眼瑟納爾和應明月，喃喃道：“這不是教皇大人......”

真奇怪, 他們為什麽問這麽奇怪的問題？面前這個人他雖然不太敢靠近，可接觸了這麽多天，他可以很肯定這就是教皇大人啊。

塞西斯一邊迷惑一邊觀察瑟納爾的表情，半分鐘後，他得出了一個令人驚恐的答案。

“等等，你、你不會是天空神吧？”

話一說出口他就後悔了。

他發誓, 他對天空神沒有半點不恭敬的想法, 剛剛絕對是一時口快。

好在教皇大人只是輕輕掃了他一眼, 並沒有對他過於關註, 他的目光依然定格在應明月身上。

“奧芙拉。”他語氣溫柔。

應明月抿唇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，才小心翼翼地詢問：“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時候, 有什麽事情已經發生了？”

這句話問得已經很直接了。

教皇臉上溫和的笑意加深, 似乎有些喟嘆, 他嘆了口氣。

“我的孩子, 你對此感到憤怒或者反感嗎？”

應明月咽了口口水，小心地搖頭，只是臉上的表情有些哭喪。

“不、不反感，就是有那麽點意外。”

她只是覺得自己最近好像做了一些蠢事。

對於教皇大人來說當然不算什麽, 可如果這個人是天空神，那的確是蠢事了。

她剛剛還在想著自己是不是被深淵神套路了，轉眼就發現深淵神還是單純。

祂只想著孕育一個孩子，而天空神也許已經潛伏在她身邊不知道多長時間了，難怪上次她安慰瑟納爾的時候，這位教皇大人無動於衷，並且還說出了那些無所謂的話。

她有些愁苦地想著，卻聽到教皇說：“奧芙拉，你總是擅長想象。”

“嗯？”

什麽意思？

她默默用眼神詢問。

教皇則嘆了口氣，似乎對她無可奈何，同時又有些被誤解的的無奈和寵溺，他音調平穩：“你覺得人性和神性的融合是基於什麽？”

應明月不明所以，但還是回答他：“基於他們本來是一個人？”

“那為什麽要融合呢？”

“因為當初神明受傷，不得已要分割出人性，等待之後融合。”

“沒錯。”

教皇大人點點頭，語氣猶如一個老師般教導她：“所以在你的想象中，神明的人性和神性究竟是怎樣融合的？在某一天突然發生，然後彼此激烈爭奪？”

應明月眼神有些疑問和茫然，她張了張嘴，但沒發出聲音。

不過在她的設想裏，確實和教皇說的差不多，這也是她難以抉擇、甚至感到悲傷的原因，之所以會產生這樣的想法，是因為深淵神當初就是這麽和她說的，祂表達的意思就是這樣。

所有她猶豫了一會兒，還是小聲說：“深淵大人說兩個意志無法共存，難道不是這樣嗎？”

教皇微笑著搖頭。

“奧芙拉，深淵那個蠢貨只想著讓你可憐祂，卻不知道教導你一些基本的知識，甚至沒有告訴你神明的神性和人性融合是一個緩慢的過程，難道你以為在某一天神性將人性接引到神國，激烈爭奪後留下一個，這就是神明的融合？”

他勾起的唇角略帶了一些嘲諷，語氣還是那麽慢條斯理。

“那不是融合，那是自-殘。”

在應明月逐漸驚訝起來的表情裏，教皇瞥了瑟納爾一眼，從容甚至嘲笑道：“我從不用這些來博取你的同情，你要記住，光明之所以是光明，總有它的道理，身為你的朋友、父神、教宗，我會教導你關於神界和神明的所有知識，而不是去孕育什麽孩子，祂當自己是什麽？咕嚕母獸嗎？”

不得不說，教皇大人這張嘴就是毒。

哪怕瑟納爾現在和深淵神的關系不那麽融洽，在聽到他的比喻之後，他的臉色也難看了許多，甚至語調微冷地說了一句：“我不是深淵。”

他沒有深淵神那麽蠢。

“咳咳。”

眼看氣氛冷凝起來，應明月下意識咳了兩聲，以此來緩解有些尷尬的氣氛，並且她多少為深淵神解釋了一句：“深淵大人，也許只是比較單純......”

再怎麽也不能說祂蠢啊。

“你想怎麽形容都行。”

教皇並不在乎她為深淵的辯解，只是看她的目光有些心照不宣，這讓應明月內心稍稍有些怪異。

不過短暫的沈默之後，她還是問出了自己最關註的一個問題。

“那你、您現在究竟是什麽狀態？”

到底是天空還是教皇？又或者是某種她不能理解的奇異狀態？

她雖然覺得教皇有些不一樣了，但這種變化不大，要說執掌這個身體的是天空神，她又覺得不像。

教皇大人笑意加深，俊美如天神般的面容上突然出現了一絲有些奇異的笑。

他勾著唇角、略帶迷人意味：“你猜。”

“......”

她要是猜得出還用問？

不過看他這個樣子，多半也不可能是完整的天空神，天空神在很多地方和教皇大人有著細致的相似，但又有些不一樣，她覺得神明做不出讓她猜這種事情。

這只可能是教皇大人。

畢竟類似於打她屁-股這種事就是教皇大人起的頭。

雖然隨著她成為神明，天空神已經不會這樣懲罰她了，但那種羞恥感她還記得很清楚。

心裏默默腹誹了一陣子，應明月終於放松了一些，她有些無所謂地說：“不猜，我看我兒子去。”

然後她走出了休息室，把面色冷漠的瑟納爾神父和笑容微僵的教皇大人拋在了身後。

顯然，愛神也是有小脾氣的，天空要是真能盡在掌握，也就不會出現現在這樣的局面了。

當然，應明月才沒有興趣去看便宜兒子，她只是出門在附近城市裏逛了幾圈，看了一下自己的信徒們。

然後她想起了一件事。

找了個靠海的空曠區域，她十分簡單地開始召喚海神。

之所以用召喚，是因為她現在也是神明，除了對待主神，向其他神明祈求是不可能的。

海神面對她的召喚表現出十分的抗拒，可卻還是以最快的速度回應了她的召喚。

“奧芙拉，你又找我有什麽事？我先說好，我不可能出手。”

“您誤會了。”

應明月客氣地笑了笑，才緩慢道：“我只是想告訴您，亡靈君主和水神的事情已經解決，您可以不用散布謠言了。”

至於月亮神，她不擔心，畢竟是黑暗陣營的神明，祂肯定有自己的消息渠道，而且那位神明非常機智。

唯獨海神是中立神明，她覺得她有必要說一句。

海神顯然對她的話表現出些微茫然，但很快祂就驚訝道：“就解決了？”

“嗯。”

應明月沒告訴祂不僅解決了，還順便讓深淵神幫她‘生’了個大兒子。

但海神在些微驚訝之後，祂皺起眉頭，有些為難：“可我已經把這個消息散布出去了。”

“什麽？”

應明月楞了一下，看了眼天色，下意識說：“您這次怎麽這麽迅速？”

她記得海神做事，特別是和她有關的，總是很溫吞，怎麽這一次這麽快？

“你都來我的神國拜訪了，我能不盡力嗎？”

海神頭疼地按著眉心。

“奧芙拉，這要是被深淵發現，我就完了。”

如果她已經在深淵那邊處理好這件事，祂就是真正的在散布謠言了，而且還造謠深淵最寵愛的眷者和祂最忠誠的屬下有暧昧關系，這怎麽聽都有種作死的既視感。

倒是應明月在短暫驚訝之後，她很快鎮定下來。

“沒事，您之後不要插手就行了。”

想了想，她目光微動，小聲說：“海神大人，我想詢問您一個問題。”

“什麽問題？”

“如果您的神性和人性分割，大概會以什麽樣的方式融合呢？”

“分割？融合？”

海神有些不明白她為什麽會突然問這個問題，不過祂沒有隱瞞，很快就告訴她：“你這個問題有些不準確，分割神性和人性並不是每一位神明都能做到，很有可能會致使自己隕落，至於融合......其實我也不太清楚，但應該會以一種比較自然和緩慢的方式來進行。”

祂的話和教皇大人說的基本沒什麽差別，看樣子他沒騙她。

應明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，還沒來得及謝祂，就聽到這位海神大人用一種略帶驚駭的語氣說：“奧芙拉，你不會是想分割自己的神性和人性吧？”

不等應明月從祂這句話表達的意思中回過神來，就聽到祂快速說：“就算你被天空和深淵同時眷顧，可也不用做出這麽激烈的舉動，你只是一個新晉神明，連權柄都沒有穩固，分割神性和人性也許會隕落的，難道這是主神的意思？”

“祂們這樣對你？”

祂似乎感到震驚，甚至有些說不出的奇怪情緒，最後才有些惶恐地感嘆了一句：“太可怕了。”

應明月：“......”

海神想象力真豐富，不愧是塞西斯信仰的神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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